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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vel] 火箭科学 Rocket Science 5/7

(Tony Stark x Bruce Banner/科学组/看火人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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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43


“这段时间我一直以为自己对你有所误解,到最后我终于意识到。我以为的误解不过是我不想看清的真相。”

当托尼·史塔克说出这句话时,他比自己想象得要平静许多。

他不想否认,开始时自己确实因为布鲁斯令人意外的讥讽而恼羞成怒——即使他曾一而再地掉入这样的陷阱。但,他后来意识到,他的每次愤怒都换来一次清醒。

正如现在。他甚至开始理解班纳的嘲讽和羞辱,并且以旁观者的视角审视自己这一切的意义。

“告诉我,班纳博士,你是否因为我而感到负担?”


布鲁斯·班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破晓的晨光照入山顶的瞭望台,托尼离开山顶。

步行中,他注意到山脉东北部的青烟在风中变得狂乱。他经过断桥边废弃的瞭望台,老旧的木质建筑被新生的树木围得很紧。他没有经受住诱惑而爬上摇晃的楼梯,一个人坐在屋外的平台上,双腿悬空。山背后的火光在晨间变得暗淡,但天边确实因为燃烧的草木灰而混沌模糊。往北一英里是野营地。再往北,他可以看见维罗妮卡峰。

身后被烟熏黑的房屋让他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傍晚,她的母亲因为抑郁症而自杀,一把火将他们在马里布的别墅烧得一干二净,连同她自己。从那时起托尼就再也没有回过加州,直到一个多月前,他为了寻找布鲁斯·班纳而进入这片山林。他想做些什么,他想要改变所有不可避免。就像他背着自己并不完美的飞行器,当着布鲁斯的面出丑掉进小河里——可他至少能在别人遇到困难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

昨夜,托尼再一次试图告诉布鲁斯,他们永远可以比“什么都不做”多做一点。否则当下一次失去来临时,那些曾经推辞的“我不能”就会变成“我本可以”。他不知道那时的布鲁斯是否想到什么,只是在又一段长久的无声中等待朋友的回答。命运,罪,每一次期待所变成的不能承受之重。他相信布鲁斯·班纳理解他所说的全部,他相信布鲁斯·班纳也一定经历过,如果不,他根本懒得与他再提。

然而他没想到布鲁斯·班纳会如此抗拒他的想法。

“你不可能拯救所有人。”布鲁斯在对讲机中冷笑着说,语气与平日的他全然不同,“你所做的不过是自我感动,真正能救赎灵魂的只有个体自己——更别提你的感同身受不过幻觉一场,那些所谓的苦难与真正饱受生活摧残的人相比,根本一文不值……”

托尼·史塔克怔怔地听着布鲁斯的话语,仿佛对讲机那一头不是他所认识的科学家,而是盗猎了他身体的另一个阴暗灵魂。


再一次,当他试图向布鲁斯·班纳伸出手时,对方无情地推开了。


谷风从身边经过,托尼看见松林的树尖几乎没有任何起伏。可他却无端联想到了大海肆意涌动的潮汐。不论他多么努力地向前滑行,总会有浪潮涌来将他推回岸上。


或许他就不应该努力。或许他是时候离开。



#Day 47


托尼数日没有再与布鲁斯·班纳说话。


他说过自己要离开,并尝试着与之前驻守在马克瞭望台的志愿者联系,但由于那位年轻人山姆要回农场帮工,于是未果。同时又因为山火蔓延,在下一位志愿者报道以前他哪儿也不能去。东风每一天都在将卡霍山口的火向这这一带推进,而维罗妮卡以北森林中的那场小范围的火焰也终于在干燥陆风的鼓吹下壮大起来。其实他并不是必须负起这个责任,没有人会要求志愿者留在这里。但托尼就是无法这样一走了之。

整整两天,他在瞭望台里足不出户。而布鲁斯始终没有向他作出解释或者表达问候,就连像往常那样通报气象信息也没有,一句话也没有。如果不是他确实曾在夜晚看见维罗妮卡的灯光亮起,在早晨熄灭,他会认为布鲁斯·班纳死了。


傍晚,当他出门散步时,他决定往西走,顺着河流以避开东北方(还有十多英里远)的山火。当然,这就意味着他将不可避免地走向琼斯湖。不论这一切看起来有多不经意,可他就是在他们往常会见面的时间来到了往常会见面的地点。

熟悉的夕阳的余晖映红整片山谷,托尼捡起一块石头投向湖面。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究竟是期待那个人的出现还是相反。因为他知道,他们本来一开始就该谈谈,然而现在已经错过了让事情变好的时间点。

石头在水面上弹了四下,大约飞出去十多米远并消失在湖面中间。托尼思索着流速与液压之间的方程式,捡起另一颗石子,心想这次要飞得更远。但他握住石头的手在空中停住。晕开的波纹逐渐平静,在倒映着紫红色天空的湖面上拼凑出布鲁斯·班纳的身影。


他举着猎枪正对自己。


“你要做什么?”托尼喊道。他举起双手,心跳得飞快。

而布鲁斯什么也没说,只是扣下扳机。

这一秒对于托尼·史塔克而言过得极其漫长。他想起自己还没有给佩珀的新狗崽取名,没有寄出签好字的董事局决议文件,没有确认修改过的遗嘱是否已经得到公证——他想起他没喝完的威士忌。

他看到子弹划过空气的轨迹,穿透血肉,击碎骨骼,在干燥的草地上溅出一地猩红。

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那声惊动整片树林的枪响才在他大脑中形成信号。

托尼双腿发软,跪倒在湖边大口喘息,差点伤到横膈膜。他看见布鲁斯·班纳从对岸走来,手中的步枪还冒着烟。他回头,视线越过肩膀落在身后的成年郊狼上。干瘪的腹部证明它饥饿已久。布鲁斯上前踢了踢它的尸体。

“我欣赏你的枪法,班纳博士。”托尼喘着气说道,“但你确定不会失手吗?”

布鲁斯露出他一贯无辜的表情,伸出手把托尼从地上拉起,“抱歉吓到你。我已经追捕它好多天了。”

“所以?这是你一直不和我说话的理由?”

他移开眼神,“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别这样回避问题。”托尼回过神来。他夺走布鲁斯手里的猎枪,丢在草地上。

“抱歉,但是我——”布鲁斯张开口,忽然止住,“你又期待我说什么?”

“我以为经过了这么久,你能理解我。”托尼说,拳头攥得很紧,“理解我为此付出的所有这些。”

“你对我要求太多了。”

“那就告诉我你没法承受,我们都能解脱!”托尼低吼道。老天爷。他按住自己的鼻梁。他过去从来不会这样说话,就算对街头围堵他的狗仔队也不会。


可是布鲁斯·班纳给了他太多的期待。


“我知道你把我当成朋友,托尼。”第一次,布鲁斯称呼他的名字,“但是你不能把下一次成功寄托在我身上。我没办法对你负责。”

“所以你就一定要讽刺我的空想,称我为可笑的堂吉诃德?”

“抱歉。”再一次,他道歉。

“你只是在逃避,布鲁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道歉,对吗?”

“如果你是需要改进建议,好吧。”布鲁斯·班纳没有接上他的目光,“你应该考虑从人体半覆盖修改为全覆盖以获得更多余地设计飞行推进系统。结合拉格朗日乘数法建立柔性变质量充液贮箱的多体系统——去看我1996年发表的多体动力学论文——通过重新定义变量敏感性指标……”*1

科学家滔滔不绝地说道,托尼甚是惊讶——不在于内容,而是他从来没听布鲁斯说过这么多话,加起来大概是过去一个月的两倍。但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所以,考虑到部门间的耦合,最终我们可能会牺牲便携来解决动力和效率问题。”

“你只看了一眼我的飞行器。”

“足以发现问题。”

“布鲁斯·班纳,你真是个可怕的天才。”

“你也是,托尼。我承认那天晚上说的话太过分,你的飞行器在工程上绝对是出色的设计。换我肯定想不到肩背和喷管之间的整合结构,非常精巧。”布鲁斯抿起嘴,双手抱在胸前。他们沉默了片刻,托尼看着布鲁斯,而布鲁斯依旧没有看着他。

“这样你满意了吗?”最后,科学家说。

托尼摇头。

原本他们可以就到此为止:工程师得到建议后离开,科学家也得以继续自己在山中平静的生活。但托尼·史塔克还是忍不住让自己走到这一步——他知道自己确实是个混蛋,他要求太多。

“再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布鲁斯。”他说,不,他请求。

当夕阳的余晖消失,温和的黑暗笼罩琼斯湖畔的两人一狼时,布鲁斯·班纳终于抬起眼睛。

“你是否曾有一瞬间把我当做朋友?一瞬间就好。”

他听见对方叹气,并说:“不止一瞬间。”

或许,托尼·史塔克想过布鲁斯说“不”,想过“差一点”,任何一个选项都能让他死心。可他最终听到的答案远远超过他所应得。在这个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令人欣慰的肯定回答中,布鲁斯·班纳的语气听起来比山脉还沉重。

下一秒,他推开托尼,走向湖边。

“可是如果我能选择,我不会和你做朋友,托尼。因为我知道自己的下场。”他说,“你不会明白我的生活——有时候我只是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却已经发生了一场决裂。我无法控制自己。就像那天晚上,你询问我关于飞行器的事情……”

“我早就原谅你了。”托尼抬高声音,他不确定现在究竟谁比较不冷静,“况且你说的并不全错,它确实不是个完美的东西。”

“你不害怕吗?”

“我为什么要害怕朋友?”

“没错。”半晌后,布鲁斯·班纳发出一声苦笑,像是在自嘲,“所以我害怕一旦你知道真相就会逃走,朋友。”


“这才是我生气的地方。”


——在托尼·史塔克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他的拳头已经揍在布鲁斯·班纳的脸上。后者毫无防备地向后跌了一步,结果被猎枪狠狠绊倒,仰面摔倒在地。他呜咽着捂住自己冒血的鼻子,任托尼扑上来扼住他的脖颈。

“如果你把我当成朋友,至少让我理解你!”托尼气喘吁吁地说道。该死,他的血压让他头疼。冷静一点。他对自己说。“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过神来的布鲁斯·班纳开始反抗,他用沾血的手掌推开托尼的脸,另一只则扯住他掐着自己脖子的手。他很快占了上风。两人顺着草地的坡度,翻滚并扭打着,最后一起掉进湖里。

“那你好好听我说!”

“你先松手!”


终于,当这两个男人不仅在精神层面也在物理层面变得冷静时,布鲁斯·班纳松开扯着托尼·史塔克头发的手。他们半身浸在冰凉的湖水中,脸上的血迹顺着水痕滴落,被稀释成透明。


托尼看着布鲁斯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潮湿的卷发拢向脑后。


“——你听说过卡马里奥*2吗?”他问道。



*注1:文科生心如死灰瞎胡诌,相关名词均来自知网。

*注2:卡马里奥(Camarillo)是加州的一个城市,因卡马里奥州立精神病院而出名。有一首歌《卡马里奥的云》(The Clouds in Camarillo)即讲述这里的故事。



#Day 53


卡霍山口的火势继续蔓延。


托尼·史塔克躺在琼斯湖旁,看着森林之外另一片森林的火光,将夜晚的天空染得发紫。他把应急灯放在身边,后来又挪到了更远的位置。天色变得更暗,各种他辨不出的昆虫撞击灯管发出响声。过了一会,布鲁斯·班纳从维罗妮卡的方向走来,在他身边坐下,拧开酒壶。

“别介意,不是什么太好的东西,”他把酒递给托尼。

“我没你想得那么挑剔——但如果有冰块就好了。”

“不挑剔?”

“我就想想。”他听见布鲁斯哼笑,“这是森林协会的补给品吗?”

“是的。”

“他们平时给你准备什么食物?”

“各种罐头。偶尔会有蔬菜。”

“罐头?”托尼挑眉,“下次我让人也往你那儿空投些食材——需要和牛牛排吗?”

“不必。”科学家拒绝时甚至没有犹豫,“不必浪费。”

“可罐头根本不是什么像样的食物。”

“罐头方便。”

“你活得太将就了,布鲁斯。”

“将就有什么不好?”布鲁斯看向托尼,拿走他手中的酒壶,“换个表达,也可以说成‘省略不必要的讲究’。”

“争不过你。”

“唔。”科学家灌下一口酒,“但是,如果你能给我带些像样的咖啡豆——嘿,别那样看着我。这里的咖啡真的烂到家了。”

“这是欣赏的目光。”托尼懒懒地说道。

天气干燥得很,地面也因为失去水分变得坚硬。他挪了挪,调整自己的姿势,但没能更舒服一点。在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像是达成某种默契而不再说话。托尼望着湖面倒影下的银河发呆,耳边只有微弱的虫鸣。


几日前,当布鲁斯·班纳将自己的癔症告知托尼时,他坦然接受了。

“不过就是精神病,说得好像我没有似的。”他这么说道。

虽然布鲁斯没有否定,但他看起来要严肃许多。他们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从湖里默默爬起,拧干上衣后就迈着湿漉漉的步子各回各家。待到次日,两人在瞭望台里各自睡醒,他们彻底和解。


这是托尼·史塔克在圣加布里埃尔度过的第六周。他和他最好的朋友并排躺在琼斯湖畔,心里早已没了曼哈顿的灯火,高脚杯里的勃艮第以及合身有型的定制西装,没了床上不间断的女人和董事局里不间断的畜生。而他的生活开始多出细节,像是纸纹中晕开的笔墨,鞋底沾染的泥土,墙缝里的花,每一天的天气风向,温度气压。

“布鲁斯。”他在半梦半醒中忽然说道,“我们不过认识两个月,我却觉得我们像是认识了二十年。”

“确实是二十年。”

“你还记得MIT的机器人俱乐部?”

“唔,怎么会忘——你设计的机械手太酷了。”

“真的假的。”托尼喃喃,“你不是说控制设计中的耦合让运动严重非线性吗?”

“我说你可以尝试不同算法,但这不代表我否定你的成果。”

“所以我误会了你二十年。”

托尼把双手枕在脑后。他听见昆虫撞击灯管的声音,以及振动翅膀的嗡响。但许久也没人多说一句话。随着夜变得更深并且更凉,他向朋友要更多的酒,不幸得知酒已经喝完。托尼摇摇头,“我们应该在湖边埋一个酒箱”,他说,然后伸手关掉应急灯。灯管的余热依然吸引昆虫停留,但没有撞击,也没有振翅,彻底的平静笼罩琼斯湖。

“我们会不会有朝一日到达那里,桑丘*?”

下半夜的某个时间,工程师推了推身旁的科学家,指向天上某颗遥远的星。

“当然。”科学家张开沙哑的喉咙,托尼认为他可能喝醉了,“不过就是火箭科学。”



*注:桑丘·潘沙,堂吉诃德的仆人。



TBC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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