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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rlock] 迷宫中的侦探 2/7

(Sherlock X Irene 福艾/中篇完结)


第一章:混合 Mixing


Chapter 2

第二章·反应 Reaction


当侦探躺在床上,意识模糊得仿佛被来自地狱的火焰炙烤时,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狂妄地对那位女士说,“爱情是个危险的不利因素”。事实上,他却忽略了他们在第一次交手中所面对的可怕而狡猾的事实:即使他的对手成为失利者,她的失败也并不意味着自己当然赢得这博弈。这从不是一场非胜即败的零和游戏。

——最显然的证明莫过于当他只身来到卡拉奇,营救即将赴死的她。

“你本不必这么做。”在之后的某一天,女人对侦探提起这件事。“但你就是忍不住,不是吗?”

“就像你在最后一刻把密码改成了我的名字。”


在这段对话发生时,她已经不再是艾琳·艾德勒。不仅所有身份信息,她的外貌、口音都进行了刻意的改变——而为更加清晰地在记忆中向自己叙述,侦探依旧会称呼她过去的名字,或者,“那位女士”。


还记得在巴基斯坦的一夜情后,他与那位女士漫游了半座卡拉奇。她骑在骆驼上,一身黑袍裹得严严实实。而他牵着她的坐骑在地上走,抬头不仅能看见沙漠的烈日,还有她浅水蓝色的眼眸在黑巾的缝隙里闪着光。这让他想起某一则来自希腊神话的故事。

“地狱中的奥菲欧。”他忽然说道。

“你在谈论歌剧,还是那个故事?”

“不,那个人,奥菲欧。”

“所以,我是你的尤丽迪茜吗,奥菲欧先生?”

夏洛克恍惚,他不敢回望那位女士,仿佛每一眼都会让自己留下更多的把柄。而他确实听见她磁性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想要反驳却发觉自己张不开口。他的整颗心被她挤压在手里。

“好吧,我不妨换个简单点的问题。”她略带笑意地说,“为什么你要来这里?”

“我欠你一条命,在此之前。”他大概这样回应道,他记不清楚了。“别误会,这只不过是把旧账偿清。”这是唯一能规避所有风险的答案,侦探心想。他清了清嗓子,又主动说道:“听说詹姆斯·莫利亚提给你出了不少主意?那他是如何建议你来玩弄我的?”

他眼角的余光扫见女人眼神中的游离,以及更多复杂的情绪。

“‘情欲性投射’,心理学上的小把戏。但我可从没想过玩弄你,福尔摩斯先生,我更偏爱公平竞争——还是说,你比较喜欢吉姆的规则?”半晌后,她这样回答,声音听起来依旧轻快又清亮。侦探以为她没有将刚才所谈论的放在心上,直到他在某个时间回头,发现女人已经悄无声息地从他身后消失。


那时候,侦探清楚地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拥有她,因此在某种意义上,他放任这一切的发生。可当他从异国回到伦敦,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之间存在一些误会。艾琳或许认为侦探只是利用她了解莫利亚提。但事实上他从未这样想过,他从未算计去“利用”她。他只是在用莫利亚提测试他们之间的距离。


“再见,福尔摩斯先生。”


那一天,侦探站在雨水流淌的窗边,重新翻看她发来的所有短信,认为一切都画上了句号。或许他们终究只能变成彼此间一段不可告人的秘密。当时的他是这样想的。

然而,几周后,侦探收到一份特殊的邀请。那时他刚从巴茨回到贝克街,还没在221B的大门前站定,一辆黑灵车平稳地在他身后停下。司机放下反光的车窗,是一位看起来有些面善的女性。他犹豫了片刻,在女人开口前上了车。

“她……我们要干什么?”侦探坐在后座,皱起眉,转身看向加长车身的后半截。那里躺着一棺灵柩。

“我以为你无所不知,福尔摩斯先生。”

“我只是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

金发女人微笑,口红的颜色看起来很熟悉。他知道这是某种信号。


他们最终在郊区的墓园停下。几个男人上车,将灵柩抬走。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人说话。他和几位看起来同样是为送行的人一起,站在写有艾琳·艾德勒名字的墓碑前。神父把泥土洒在空灵柩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夏洛克始终没有抬眼,更不知道目光聚焦在何处。但他却想起卡拉奇的戈壁,以及从指缝间溜走黄沙。那位女士的气息如同海风一般,在耳侧作响。


“我是你的尤丽迪茜吗,奥菲欧先生?”

是?或者不是?毫无疑问那是个爱情故事,但它也是悲剧——他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果然,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比喻。


侦探静静地等待葬礼结束。他看着那一小群人向墓园外走去。金发女人经过他,递出一把黑伞。“不了。”他摆摆手,忽然决定在墓前多停留几分钟。

就在这时天空中下起了今天的第一场雨。侦探不为所动,依然站在原地。直到所有人都彻底离开后,那位女士如预期一般现身,撑着侦探没有接受的那柄黑伞向他走来。

“参加自己的葬礼,感觉如何?”他问道。

“棒极了。”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有机会你可一定要尝试。”

侦探哼声。隔着她帽檐垂落的黑面纱,他隐约看见女人的脸上裹着一层纱布。

“所以,你冒着生命危险回到是非之地,就为举办自己的葬礼?”

“简而言之,是的。这是一次正式的道别,福尔摩斯先生。艾琳·艾德勒从此在世界上消失了。”

“是吗?”

夏洛克毫无感情地回应她。但那时,他在心中想道,即使艾琳·艾德勒消失,“你”也不会消失。

他抿起嘴,几秒的沉默后,又轻轻颔首,像是在致意。然后他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墓园。没有道别,没有祝愿。他知道她会说什么,但他不想听见那句话。

“再见,福尔摩斯先生。”她一定会这样说。

说得好像她可以带着一些不属于自己的感情从人间蒸发。


又过了一段时间,当侦探从巴茨医院的楼顶坠落,生还,并且像她一样出席了自己的葬礼时,他路过她的墓地,发现那辆黑灵车依然停在附近的阔叶树下,落满枯叶而没有人注意。侦探没有为它停留,而是躲进暗处,看着约翰·华生悲痛欲绝却无动于衷。他不敢效仿那位女士,仁慈地现身并道别。毕竟,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决定让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身份彻底死去,他对于重逢早有预期。而没有人是会对可以预期的重逢郑重道别。

可对于艾琳·艾德勒而言——无端端地,他又在这不恰当的时候想起了艾琳·艾德勒——葬礼就是一次充满仪式感的永别。他仿佛在忽然之中理解了她荒谬之下的深意。


之后他暂时性地离开了伦敦,在不列颠之外的疆土上流浪。四年间,他经历了一次死而复生和多次死里逃生。相较之下,玛丽·华生便没有那样幸运。当福尔摩斯家的东风刮过伦敦的夜空时,她在约翰·华生的怀抱中永远地闭上了双眼。这一切使得咨询侦探发生蜕变——在约翰和其他朋友们眼中,侦探开始变得更好,然而侦探和他的兄弟都一致同意他在变得更糟。

毫无疑问,夏洛克·福尔摩斯正逐步落入平庸的地狱里。可没有人能理解这一场悲剧的诞生。他开始表现出的同情心与同理心让他变得几乎与“凡人”无异,雷斯垂德甚至断言他已经治好了“反社会”的毛病。但其实,夏洛克知道自己不过是在扮演一个不属于他却更适合他的角色。或许,唯一能理解他的只有艾琳·艾德勒。那位同样在为自己的角色表演的女士。


此前,他甚至想过那位女士是否患有“表演型人格障碍”——张扬、戏剧化的感情表达,以及内在出人意料的脆弱。迈克罗夫特在听闻他的见解后忍俊不禁,不仅讽刺了兄弟对心理学超乎想象的无知,更表示他与那个女魔头之间确实有一种病态的般配。夏洛克对此自然不服气,称迈克罗夫特只是还不够了解那位女士。他固执己见,对自己的诊断深信不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侦探还是逐渐意识到,或许就连“表演型人格障碍”的标签也是那位女士表演的一部分。


这些后续的“表演”,来源于几年后两人的重逢。那时男人已年逾不惑,褪去昔日的叛逆和轻狂,除了习惯性自称高功能反社会人格外,或许还能称得上是一个“温和”的家伙。施虐女王也早已金盆洗手,放下追求刺激的生活回归平淡和安逸。如同大部分居住在洛杉矶的事业女性,她的日子过得与普通人别无二致。

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下,新的侦探与新的那位女士相遇在了冬季的意大利。某一天,咨询侦探从那位女士的新推特账号中得知,改头换面后的她将以剧团经理人的身份前往意大利访学。于是他们“偶然地”在罗马街头相遇了。当时,他在名义上为追踪艺术品跨国犯罪只身来到意大利。而令他的朋友感到困惑的是,这位伦敦著名的宅男竟然会因为一个可谓无聊的委托离开贝克街221B。只有侦探本人才知道其中的缘由。


侦探承认这是一次糟糕的冲动。毕竟,在经历这些之前的他没有想到他们之间还能产生更加强烈的化学反应。他甚至天真地以为,这段不为人知的情史就像七年前的卡拉奇,终会被冲淡在无休止的时间里。可他没有预料到自己能有勇气与那位女士保持联系。于是两人间的关系开始变得微妙。他们在短信中依然没头没尾的调情,但这些调情却从无意义的文字变成侦探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然后,他在这不寻常关系的基础上又再一次逾矩了。

当她发短信告知侦探自己即将前往瑞典时,咨询侦探没有花很多功夫就在网页上找到一位来自斯德哥尔摩的委托人。他名正言顺地告诉华生,自己下周离开伦敦办案。

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此行的真正目的,甚至没有告诉她。然而,在他那天降落斯德哥尔摩的机场,走进到达大厅时,他看见那位女士正等着他,站在一只黑色的登机箱旁,手里托着两杯咖啡。侦探无可奈何地扬起嘴角,不知该说这是谁给谁的惊喜。


他们在夜晚来到街头刚开张的酒吧。那位女士坐在吧台边,点了一杯金汤力。侦探听见她敷衍调酒师对她美貌的夸赞。而那时的他正心虚地向窗外张望。

“那是你的男朋友?”调酒师的英语带着浓重的北欧口音,问道。

“不。”女人矢口否认。

侦探皱眉。他转身来到她身旁坐下,摘掉围巾,把大衣叠在椅背上。然后他要了一杯伏特加。

“谢天谢地他没有派人追来。”

“我总觉得你像个未成年人,夏洛克·福尔摩斯。”

“谁让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对于囚禁他的同胞有种特殊的爱好。”侦探忽然想起自己从未和她提过欧洛斯。“顺便一提,你知道我还有一个妹妹吗?”

“哦?”

“你知道。”他从女人的神情中推测。“我竟然没有感到意外。”

“我看你们长得有些相像。”

“妈妈也这么说。”

“噢——未成年人。”

“知足吧,我已经是福尔摩斯家最成熟的孩子了。”

她笑了。“其实她并没有告诉我你们之间的血缘关系。”片刻,那位女士解释。

“但不难猜,不是吗?”

“我以为我只是想你想疯了。”

侦探不自觉扬起嘴角。“她……如何向你描述我?”

“她没有谈到你。”她抿了一口酒。

“是吗?”半晌,夏洛克拿起桌上的广口杯。他没有深入这个话题,或许是因为害怕听见他不愿意听见的东西。然后他饮下酒,让血液稍稍恢复一些温度。

当他正想与女人分享他们小时候的故事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那位女士按下接听键,是来自工作的电话。她走出酒吧,侦探看着她在门外来回踱步,又饮了一小口酒,酝酿着的话语渐渐在脑海中消失不见。

几分钟后,她回到室内,说自己被风吹得瑟瑟发抖。侦探没有回应,只是建议她应该再多喝几杯。

“我出现在这是否让你困扰?”忽然,他毫无自信地问道,生怕自己的到来是打扰她工作。

“这可不像你会问的问题,福尔摩斯先生。”那位女士听后,眨了眨浅蓝色的双眼。“是因为另一位福尔摩斯吗?”

不。因为我自己。侦探望向那双眼睛,却不知该如何形容它们。远离危险与逃亡的女人似乎并没有变得轻松,眼球上的血丝和眼周的阴影让她看起来甚至更加憔悴。生活用无数种方式折磨她,就像折磨这世间的其他人,而他对此无能为力。


“——当然不会。我是说,我并不会因此困扰,男孩。”女人伸出手,把侦探揽进自己的怀中。她身上依然散发着和多年前一样的香甜味道,吐息间带着酒精的迷醉。妩媚又年轻。这让他稍感安慰。

“但,福尔摩斯先生,我需要向你声明一点。”她轻轻说。“请不要对我怀抱期望。”

“什么?”

Don’t look back at me.

“不要回头看我。”

她最后回答。


不要回头。这句话的含义让侦探费心琢磨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一晚,她窝在窗边的沙发中,整个人都缩进那件宽松的毛衣里,只露出一双白皙的赤脚和一小节脚踝。在小屋窗外,侦探能看见雪后的晴朗夜空。偶有瑟缩的行人路过,会在辽阔的雪地中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斯德哥尔摩的冬季不甚寒冷,但此刻的室内却暖得几乎叫人流汗,夏洛克不得不解开衬衫的纽扣。他记得空气中弥漫着茶的香气,茶香中又混合着柴火的味道。

他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他们互相对视,壁炉里暖色的火光将她的脸烘托得更加柔和。不自觉地,他向前倾,亲吻女人的额头、鼻尖、脸颊和耳垂,然后亲吻她的嘴唇。她身上的毛衣扎得他很痒。他没有说,反而与她贴得更紧,突如其来的亲昵差点害她打翻手中的杯。然后在她的挑逗下,他将她抱进卧室。他们接吻,爱抚,交合。最终在精疲力尽的下半夜,他们相拥入眠。


这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最珍贵也最私人的记忆。后来,他偶尔会在一个人的时候回想起这些。可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久到老去的侦探甚至已经没有了谈起爱情的羞臊。他曾经闭口不谈的故事,如今都渐渐被他接纳,成了作为人类的理所应当。

当侦探回望这段不可思议的美好记忆,他的内心是温和的,也充满了空虚和失落。


“——所以,为什么最后她离开了你?”


当罗莎蒙德被父亲拉着离开萨塞克斯前,她坐在不再年轻的侦探身边,问道。那时的侦探还未完全从病中康复。

“我让她感到失望。”被岁月侵蚀的声音沙哑而沧桑。老侦探缓缓地说道。


“我爱上了她。”



第三章:催化 Catalys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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