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太会写文的GB爱好者。
AO3@Garious @草示

[Sherlock] 迷宫中的侦探 1/7

(Sherlock X Irene 福艾/侦探中心/PG-13/中篇完结)


全篇字数3W5。

与之前短篇的设定都在同一个宇宙。如果没看也不必去看,为了结构的完整我会带一笔。


第一章:混合 Mixing

第二章:反应 Reaction

第三章:催化 Catalysis

第四章:燃烧 Combustion

第五章:爆炸 Explosion

第六章:冷却 Cooling

第七章:余烬 Ember


El detective en su laberinto

迷宫中的侦探


Chapter 1

第一章·混合 Mixing


罗莎蒙德第三次拜访夏洛克在萨塞克斯的村舍,是她进入大学前的那个夏天。这天中午,当退休的侦探听见那个熟悉的急刹车声时,对出现在小院外的教女并未感到惊讶,甚至不惊讶地发现她带着两只皮箱,似乎决定在萨塞克斯度过她去剑桥前的最后一个假期。

“你和你爸又吵架了。”

“是的,所以在他追到萨塞克斯之前,我们大概还有一周时间清静。”

两人不约而同耸了耸肩,给彼此一个礼节性的拥抱。年长男性的身体瘦削但苍劲,晨袍上散发淡香,混合着好闻的烟草味。他黑色的卷发整齐服帖地梳在脑后,鬓角新染了些许花白,浅色的眼眸依旧明亮有光。

侦探与女孩没有在门前过多寒暄,演绎法让他们很容易得知彼此的近况。夏洛克进屋,罗莎蒙德跟在后面。年长的男人告诉女孩,她可以使用阁楼的房间,并帮她把行李搬上楼。

“我以为你不会玩乐队。”当侦探接过罗莎蒙德的提箱时,他注意到女孩发尾染过青绿已经褪色。他想起约翰曾不止一次在邮件中抱怨女儿的头发像发了霉——而就像所有开明的教父,夏洛克对此不以为然。他反倒在意女孩是否在青春期的叛逆中得到一丝愉悦,如同他当年那样。

“只是和姑娘们小打小闹。古典摇滚,夏天之前已经解散了。”罗莎蒙德提着大提琴盒,说话时喘着粗气。“乐队名叫‘地狱中的奥菲欧’。”

“地狱中的奥菲欧……”侦探若有所思地回应道,思绪休止了半拍,“难怪这么快解散。”


小屋的阁楼需要爬上一个旋梯,夏洛克打开活板门,一刹那有些晃眼的明亮让他差点把箱子砸在罗莎蒙德的鼻子上。阳光透过斜顶上的天窗投入房间,被惊扰的灰尘在多年沉睡后苏醒,在有光的空中四处躲闪,飘浮沉降。平衡被冒然闯入的人打破,然后,在两人的脚步声中慢慢平静,再次平衡。

“怎么了?”

“抱歉,我从未打扫过这里。”侦探跨进阁楼,搬家时运来的几箱杂物还存放在此,甚至没有开封。

女孩揉了揉鼻子,把琴盒推上去。“这不要紧,我会整理好的——谢谢你收留我。”

“至少我和约翰都不希望看见你住到其他男人家里去。”男人打开阁楼的窗户,掸了掸窗台上的灰尘。他把靠墙放置的折叠床铺开,将纸箱都推到一边。那些都是书籍,他想,但当他试图把它们摞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其中一个格外轻。他皱眉,晃动中有硬物撞击的钝响。他想不起里面装着什么。

退休的侦探让罗莎蒙德安顿好自己,“清洁工具都放在二楼的置物间。”他这样说道,然后抱起那只轻箱子下了楼。

在隐居萨塞克斯的这三年间,他从未想到整理他的旧物,或许出于什么原因,可现在他甚至连那个原因都不记得了。之后他从卧室的五斗柜中找出拆信刀,划开纸箱上的胶带,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鲁莽而错误的决定。


箱子底部躺着一部手机。


全键盘的直板手机,那个年代的奢侈品。精钢边框擦拭后依然能泛出耀人的亮光。他的拇指抚过机身下的皮革,轻柔得仿佛在触碰谁的肌肤。恍惚中,年迈的侦探像是回到二十五年前的旧伦敦——午夜敲响的大本钟荡出迷人悠远的钟声,新年的细雪从黑夜中飘落。


“她是谁?”

当他的思绪被回忆占据时,一个声音忽然将他拉回了现实。是罗莎蒙德。女孩笑着倚在门边,手中拿着湿毛巾。随着年龄的增长,夏洛克愈发觉得她像极了她的母亲,不仅是相貌,更有那无与伦比的头脑。“嘿——这玩意儿是叫手机吗?”

“与你无关。”他故作轻快地说道,把手机收进床头的抽屉里。“帮我把这个箱子扔掉,好吗?”

“除非你告诉我那段不为人知的情史。”

夏洛克·福尔摩斯搪塞了几句,打发姑娘下楼准备午茶,然后自己带着烟斗走进院子。在晨袍与下装的口袋中搜索自己的火柴盒时,他不经意看见墙角篱笆中的玫瑰已经尽数绽开,娇艳欲滴的鲜红仿佛谁轻启的薄唇,色彩挑逗而富有攻击性。但他旋即否定了这想法,低俗下流的比喻让他甚至厌恶自己的内心。

他点燃烟斗,把火柴甩灭后扔进一边弃置的鱼缸。淡淡的白烟在夏日的空气中散开,躁动填满他思维里的每一处空虚。“考文垂。”喃喃道,他忽然又想起那个夏夜中贝克街的壁炉,他拨动手中的小提琴弦,身旁柴火燃烧发出轻响——轻响,不,是他手中点燃的烟丝。

侦探眯起眼睛。透过窗,在花园中的他可以看见教女在壁橱里搜索红茶罐,它被藏在一个最不显眼的位置,因此在她沏上最后一道茶前,他有足够的时间在院子里抽完这一斗烟。


他吸气,让浓烈的烟充盈他的鼻腔,咽喉,充盈他的整个思绪,然后呼气。或许因为尼古丁的刺激,过去零星而毫无意义的片段忽然涌入他的脑海。海岛的骤雨,沙漠的烈日,城市的日光以及密林的星夜。他想起和某个人的初次见面,以及两人之间危险且不利的化学反应。


但他不敢再往下思索。


在喝完那天的下午茶后,他以为那些追问不久就会被年轻女孩抛在脑后,然而他总是错误估量女人的好奇心。翌日,当夏洛克检查完蜂房,从树林那一边走近他的小屋时,他听见阁楼中传来提琴声。他微笑,可这个笑容并没有持续很久就僵硬在嘴边。

这是他曾经为一个人写下的旋律。但他发誓,过去的二十年间自己从未在女孩面前演奏。他走进小屋,揭开阁楼的活板门。经过清扫,闲置的居室已经变得温馨舒适。他看见罗莎蒙德把一页泛黄的曲谱竖在他的谱架上,而另一页崭新的白纸上做着她潦草的笔记。


“你从哪里找出这个?”他抽走自己的谱纸,面无表情,仿佛在进行一场审讯。

“你的……箱子里?”女孩迟疑地答道,“抱歉,这很私人吗?”

“非常。”侦探简洁地答道,对折谱纸塞进工装裤口袋。

“所以,那到底是谁?”

夏洛克沉默。

“老爸说你从未陷入一段爱情,但我们都知道不是这样。”

他依然没有说话。

“我以为这又是你设计的游戏。”罗莎蒙德耸肩,琴弓划过空气,将透入房间的光线斩断。“直到我解开曲谱中的谜题——‘让我们共进晚餐’,你用音符和仿射密码编译这句话在拉丁语中的六种语序。我在想,哪位女士会有幸让你大费周章隐藏这个秘密。”

“那位女士。”侦探终于开口,或许是想让女孩闭嘴。他的食指梳过滑落在前额的卷发,被蜂房划伤的指尖上凝结着一颗血痂。“可我忘了她是谁。”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罗莎蒙德惊讶的表情。

“我忘了她是谁。”侦探再一次说道,仿佛在向自己承认这个事实。


夏洛克没有撒谎,也没有故弄玄虚。这十多年来每当他试图回忆过去,他能回忆起一切有关她的情节和细节,却唯独忘了她的容貌,她的声音,她的名字。

她是谁?

侦探甚至一度怀疑记忆的真实性,认为一切都是虚伪和现实之间的混淆,如同梦醒后残存在脑海中的片段,没有由来,无法解析。但他无法这样向其他人解释,也无法这样说服自己。

她究竟是谁?


他仓皇地离开罗莎蒙德的阁楼,躲进没有人能打扰的房间。在意识游离的时候,他枕在手臂上做起一个梦。


垂暮的雄狮行走在沙漠的荒凉里,来自高处的大风穿过它的鬃毛却安静得没有声音,目之所及是一位贝都因女人,她骑着骆驼,随着前方迁徙的队伍越走越远。一个清醒梦,或许是对现实矫揉造作的隐射,更可能只是他衰老中不可避免的谵妄。但他的潜意识总是在不自觉中猜想,贝都因女人的眼睛是否如绿洲中的清泉那般明亮。

同样的梦境再次出现在他夜晚的睡眠之中。雄狮更加接近那个蒙面的女子。穿越沙漠,他们度过清晨和黄昏,走进暮色又走出暮色,路过绿洲和天空中寂寥的晨星,他们离游牧的族群愈来愈远。在扬起的风沙中,狮子渐渐和大漠融为一体,金色的鬃毛之下,他看见一颗金色的心。


侦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晨光映入房间的金色唤醒,而他旋即感到一阵撕裂颅脑的疼痛袭来,四肢无力几乎动弹不得。他索性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冥想,在思维宫殿里漫步,试图向自己解析梦境背后的潜意识活动。但就像所有他无法解释的的化学反应,他不知道这个种成因,除了其中的一个元素是她,而另一个是自己。


在送报员带来今天的晨报后不久,罗莎蒙德随即意识到夏洛克的反常。闯进房间,她发现教父发着高烧。


“你的脸色看起来糟透了。”女孩说道,把冰袋敷在男人的额头。

“不,你没有见过我刚戒掉可卡因的那段日子。”


夏洛克闭上眼睛。提琴的旋律从脑海深处传来,他开始想起音符中所要传达的信息——是爱,是性,是无法挣脱的牢笼。他忽然想起那个贝都因人在面巾之下的双眸,蓝得如同硫酸铜结晶。


又过了几天,当本周的第二场大雨来临前,侦探连日的高烧终于开始有好转的迹象。他担心自己饲养在小树林外的蜜蜂,便让罗莎蒙德为他去小屋后的储藏室取雨具,却被教女断然拒绝。

“蜜蜂不是你现在应该担心的事,先生。”她威胁要把他锁在屋子里,而夏洛克确信她是少数能做到这件事的人之一。“今天的药吃了吗?”

“我需要一剂‘百分之七’。”

“想都别想。”姑娘锁上他房间的门。


夏洛克无力争辩,于是开始新一轮的冥想。窗外的雨下不停。远处的雷声在低矮的云层间涌动,狂风吹过树木的沙沙声营造起天然的不安。他不禁开始担心蜜蜂。

“罗茜!”当又一阵雷声从暴雨之中传来,年迈的侦探套上他的工装外套。他没有在房间外看见罗莎蒙德,或许她正因为这可怕的暴雨在房间的角落中发抖。他穿上雨衣和胶靴,在打开屋门后,平静地走入这场声势浩大的暴雨中。空气被雨水激烈的搅荡后弥漫着不一样的味道,就连脚下青草的芳香都变得馥郁。夏洛克感觉自己的意识在雨点的敲击下愈发清晰,沉重的头脑也开始恢复轻盈。

他忽然想起有人曾告诉他,自己喜欢大雨。不是因为它忧郁潮湿的气息,而是它的喧哗营造了最深沉的寂静——闪电和雷声,突如其来的骤雨,狂风。然后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静静观察,仿佛世界的悲喜都与自己无关。


——他也喜欢大雨。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经过十几分钟的步行,他检查了几只蜂箱后放下心来。蜜蜂很好。如果这场雨持续,损失在所难免。他给昆虫们喂了点糖水,踩着泥泞踏上归途。他回到小屋时,发现罗莎蒙德蜷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睡着。他走近,为女孩找来一条毯子,她却在朦胧之中睁开双眼:“唔,夏洛克,你活着回来了。”

“是的,安然无恙。”


话音刚落,退休的侦探昏倒在地上。


夏洛克醒来时已是深夜,他的脑袋沉得仿佛注了铅。但他还是在挣扎中找到教女,她趴在书桌上,枕着手臂陷入沉睡。而她的身上披着一件不属于他的男士夹克。

“约翰。”走下楼梯时,他不意外地看见起居室的壁炉跳跃着火光。他有气无力地唤道老友的名字,拖着疲惫的身体坐进另一张扶手椅。“好久不见。”

“感觉如何?”医生问道。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又胖了些,并重新蓄起小胡须。侦探推测他最近戒了酒。

“并没有。感觉快要死了。”他回答道。

“那也是自杀。”

不顾约翰反对的目光,夏洛克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来带走你的女儿吗?”

“如果她配合,明天你就能摆脱她了。”

“我会想念她的烤派,但这几天她的问题简直要把我折磨疯了。”

“她的什么问题会折磨到你?”老友像是在嘲弄他。

夏洛克怔住,“不……”

“是关于那位女士吗?”

“不。”

“你提到她的名字,在你意识不清的时候——那位女士。”

“不。”侦探按住太阳穴,“我不记得。”

“但我记得。你也记得。”


艾琳·艾德勒。


“头疼。”夏洛克挥手,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顺着圆桌边沿流下,渗进东欧风格的地毯中。“见鬼……我再去睡一觉。”他喃喃道。

“——你不可能永远这样欺骗自己,夏洛克·福尔摩斯。”

我可以。退休的侦探在心中说道。他可以。


他走上楼梯。

这一夜,大雨顺着窗棂流淌,像奔流的河川自天幕倾落。夏洛克叫醒罗莎蒙德,让她就近在他的床睡下,自己则爬上阁楼。掀开门,他看见斜顶天窗外贴着几片山毛榉叶,投下的阴影在老地板上画出一片巨大的斑驳——这让他想起了曾停在墓园边的那辆黑灵车,挡风玻璃上落满泥灰和败叶枯枝,尽显苍凉。

“如果这是世界末日,”她年轻的脸庞在脑海中浮现。“世界毁灭前的最后一刻……”

侦探躺下,却发现迎来的不是睡眠,而是漫长且无休止的回忆。

他闭上双眼,“你就是我的世界末日。”


——如果说任何感情都是精密仪器中的砂粒,那么夏洛克·福尔摩斯在艾琳·艾德勒眼中看见了一片沙漠。





第二章:反应 Reaction



评论(22)

热度(551)

  1. 共2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伽里刻|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