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rlock X Irene 福艾/中篇完结）

答应我去听最后那首歌哦。

第一章：混合 Mixing

第二章：反应 Reaction

第三章：催化 Catalysis

第四章：燃烧 Combustion

第五章：爆炸 Explosion

第六章：冷却 Cooling

Chapter 7

第七章·余烬 Embers

夏天最终过去。

当年轻的华生小姐离开老侦探在萨塞克斯的村舍后不久，大学校园的新生活就随着秋季而至。像其他新生那样，待最初的新鲜感消退，空虚和迷茫开始填满罗莎蒙德不知所措的自由生活。于是她逃课，参加一大堆社团，重组乐队并把头发染成粉色，还通宵泡吧。这一年的秋天比以往都要凉，当她终于在学期过半的压力下决定重新整顿自己的生活时，她的父亲在一个午后忽然联系她，没有预兆地。

“哈德森太太过世了。”她听见父亲这样说道，“你想要回来参加葬礼吗？”

华生小姐一怔。除了母亲过早的离世，女孩自记事以来还从未经历过亲人与朋友的死亡。“呃……呃，好的，我想。”她忽然鼻子一酸，挂掉电话，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

老太太的葬礼在一幢位于贝克斯利的独栋村舍中进行，那是她在夏洛克·福尔摩斯搬离贝克街后独自居住的地方。记得罗莎蒙德在过去的那个夏天来看望她时，九十七岁的哈德森太太依旧精神矍铄，谁也没有料到她会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打完手中的毛线后安详地离开。

根据哈德森太太的遗嘱，她在贝克街和贝克斯利的房产最终要用来清偿她的负债。而罗莎蒙德却幸运地成为了唯一的受遗赠人，获得她那辆不再时髦的阿斯顿·马丁作为收藏——或许基于这个原因，约翰·华生认为自己有义务打点她的葬礼。他暂时放下了诊所的工作，负责起联络殡仪馆和招待的事。

这一天，华生一家早早地来到庄园。罗莎蒙德穿着素黑的连衣裙，但她没有办法把粉色的头发弄回去，为此还忍受了父亲不少的抱怨。紧接着到达的是主持葬礼的牧师，以及她的教母一家——茉莉婚后生了一个男孩，取名埃德尔。转眼埃迪今年也已经开始上中学，身高窜得飞快，长得也愈发和母亲相像。

“福尔摩斯先生今天会来吗？”罗莎蒙德忽然听见艾玛这样问道。艾玛是哈德森太太生前的看护。

“当然。”站在一边的约翰·华生回答，“他要致悼词。”

之后来参加葬礼的人越来越多，许多都是女孩未曾见过的生面孔。仪式最终开始时，客厅坐了约有二十人，听说有不少是老太太当年在贩毒团伙中的同事——或者说同伙。当然，女孩也看见了她的教父。夏洛克坐在对面靠近牧师的位置，笔挺的西服，罕见地打着领带。

“我喜欢你的头发。”牧师准备开始祷告前，夏洛克用口型向对面的罗莎蒙德说道。他微笑，这让女孩一时间从葬礼的压抑和沉重中透过气来。

“伙伴们，现在由福尔摩斯先生致悼词。”

在牧师的示意下，夏洛克·福尔摩斯别上西装的纽扣，走到台前。罗莎蒙德注意到父亲脸上复杂的表情，他不断捋着自己的胡子，大概在祈祷这位退休的侦探别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语。

“哈德森太太向来不按牌理出牌。”夏洛克将准备好的讲稿铺在台面上，但他显然已经将内容烂熟于心，没有多看它一眼。“因此，当她的律师通知我在她的葬礼上做悼词时，我知道那不是在开玩笑。

“记得我上一次在众人面前发表演说是在约翰·华生医生的婚礼——那时在座的一些人还尚未出生——或许因为我对爱的描述过于耸人听闻，以至于后来没有人愿意邀请我再做这样的事情。但，宅心仁厚的哈德森太太显然不在意这些，她甚至冒着不惜搞砸自己葬礼的风险，让夏洛克·福尔摩斯再为她叛逆一回……”听到这，罗莎蒙德破涕为笑，却被扶着额头的父亲瞪了一眼。

“玛莎·露易丝·哈德森，我们的哈德森太太。也许她的人生在别人眼里是一团糟——跳脱衣舞，为罪犯洗钱，丈夫被处死，家庭破碎。但，‘糟糕’却并不意味着‘不好’与无价值。我相信，她确实从中获得她生活的乐趣——疯狂、酣畅并且极致的乐趣。而这是所有追求平凡和安逸的人所不能体会的。

“当所谓的主流价值观要求你选择付出和奉献，选择精致和优雅，却在不知不觉中迫使你放弃生活另一种全然不同的可能性。自由被世俗的眼光所束缚，无限的自我意识坍缩成其他人认可的唯一。

“这样的日子好吗？或许安全，也不糟，但不够好。而在我眼中，玛莎‘糟糕’的日子却已经足够好。我曾经问，‘玛莎，如果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先生的下场，你还会和他结婚吗？’她的回答让我吃惊。她说，当然，况且如果不是那样的他，我根本不会和他结婚。

“我看见他被处死的结局，试图从结果否定他的一生。不仅是我，许多人都会做这样错误的思考路径。可玛莎·露易丝·哈德森，她却启发我看见她和哈德森先生之间独一无二的奇妙经历。

“相信我们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体验。即使我们从一开始就预见到它将带来的悲剧结局，但，我们真的会为了避免最终所受到伤害，而放弃其中刻骨铭心的美好吗？不，我想。如果让我的人生重来……”

忽然，夏洛克停顿，这显然不是他预先设计过的酝酿。女孩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去，发现查尔斯·奥兹身后坐着一位女士。罗莎蒙德向来不擅长识别四十岁以上女性的年龄，尤其一些善于保养的夫人，她们看起来会比普通家庭主妇年轻许多——她想，那位女士大概就是其中之一。她的打扮古典端庄，气质更是与众不同。帽子上的黑色垂纱遮住她的眼睛，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但罗莎蒙德确信，自己曾在哪儿见过她。

女孩推了推身边的父亲，“那是谁？”她好奇地问道，“看起来像是某个皇室成员。”

然而在约翰·华生回过头后，他皱起眉。他不可能不记得自己邀请的来宾，然而他在看到那位女士时却露出惊讶之情，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话。

“如果让我的人生重来，我依然会爱上她。”侦探说道，“然后用尽余生后悔作出这个决定。”

罗莎蒙德注意到几个满身刺青的家伙在台下掩面哭泣，还有一个剃光头的男人起立为这位前侦探的发言股掌——或许他们并没有意识到他说的“她”并不是指哈德森太太。女孩回头观察她的教父，夏洛克的眼神始终注视着台下的那位女士，直到众人起身为哈德森太太的灵柩送行，她消失在流动的人群里。

女孩原以为有关那个女人的故事已到此为止，就像夏洛克不曾与她提起的所有秘密，它们最终都会消失在缄默的时光里。当葬礼结束后，傍晚，罗莎蒙德坐在屋外的台阶上，手里端着一杯看护小姐倒给她的冰柠檬茶。她看着花园外的树林，天空被夕阳的余晖染成粉橘色，就像她的头发。她含着吸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是仰望着天空发呆。来吊唁的客人已经陆陆续续地离开，而大人们正在整理哈德森太太的遗物——除夏洛克外——他们准备在这个周末腾空房子。

“你在想什么？”当夏洛克·福尔摩斯端着另一杯冰柠檬茶坐在她身边时，女孩被吓了一跳。他杯子里的吸管是红色的，在弯曲处打了一个结。

“今天格里戈没有来。”

“他因为胃癌今天接受手术。”

“噢！”女孩变得更加难过，“我很抱歉。”

“不必抱歉，发现及时还没有扩散，只用摘除半个胃就行。我们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罗莎蒙德吸了一口饮料，杯子里的冰块晃得叮叮咚咚地响。“但总比‘保持健康’差了一些。”

“我们不可能永远期待最好，不是吗？”

“就像你和那位女士？”女孩抬眼，看着退休的侦探。他这时已摘掉领带，看起来就像他十多年前的模样——然而，仔细观察，沧桑依然不可避免地侵蚀他的两颊、眼角以及鬓发。“那一刻你在想什么？”

“哪一刻？”

“当你说，‘如果让我的人生重来’。”

“这不是一个好问题。”

夏洛克放下玻璃杯，向花园外走去。罗莎蒙德跟上他的脚步。他们最终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这时天色已暗，隐约有鸟啼声从暮色中传来。遥远的钟塔在夜晚降临的整点敲响，沿着湖畔排列的路灯随之渐渐亮起。

 “那么，你们的故事究竟如何？”女孩追问，不依不饶。

“——真实的故事你未必爱听，说起来别扭至极。我们为了保持彼此人格的完整性而选择和平分手。”老侦探无可奈何地答道。他哼笑，沉默之中仿佛是在怀念曾经。“她和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不是一个能给予爱的人，而她不是一个能接受爱的人。”

侦探拿出烟斗，犹豫，然后又收起。罗莎蒙德看着他，他的眼神如同月影下湖面流转的波光。“最后，当我终于给出自己的爱时，她还是逃走了。”他又说道。

“为什么？她不爱你吗？”

“我不知道。‘保持人格的完整性’？或许。我们都是惧怕爱情的人……”

侦探停下。他倏地抬起目光，眼神越过罗莎蒙德头顶向远处望去。女孩转过身，看见路灯下站着一位女士——葬礼上的那位女士。

“她……”

罗莎蒙德想起夏日藏在阁楼里的秘密，写给唯一挚爱的琴谱，藏在音符中的情话，曾经说出口的与永远不会说出口的。她会意地露出微笑。

Let’s have dinner.

“你会与她共进晚餐吗，夏洛克？”

老侦探拍了拍罗莎蒙德粉色的脑袋。他起身整理自己的西装。“失陪，华生小姐。”他说道，将剩下的故事藏在晚风扬起的沙尘之中。

Fin.

后记：

感谢大家的阅读和评论！没想到真的一个月肝了3w5哈哈哈哈哈！

关于这篇故事，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写很长很长的后记。从马尔克斯谈到蒙特威尔第，从《迷宫中的将军》谈到《霍乱时期的爱情》。但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喜欢解读自己笔下角色的人。至于情节，总结起来也不过是通篇狗血和满腔鸡血——然而这之中的每一滴血都包含了我们冷圈人民对福艾这个异性恋冷CP深沉的爱和祝福衷心希望福艾哪一天突然爆红好粮多到吃不完胖子不用割腿肉（又疯了一个^q^

再次感谢大家的阅读。

附上写最后一章时的BGM。献给老侦探，也献给你。

Be good and be young.

Be Good - Max Brodie/Tom Rosenthal

——

2017.5.20. 

没忍住，在评论区小可爱的建议下还是微调了一下结局。

大概能甜一点（并没有）。啾咪。